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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叫吴海峰,在《博物》杂志工作,之前因为工作还有一些其他机会,去过很多次非洲。到现在为止,我去非洲的次数大概有20次了。
大家从小就看过《动物世界》,包括看书等渠道了解了很多非洲的动物。整个非洲的鸟类数量大概有超过2700种,哺乳动物有超过1100种,加在一起就是3000多种。假如我给你们一天讲一种要讲10年,假如我一天讲10种也要讲一年才能讲完。所以今天我就挑4种猫科动物来和大家分享。
非洲大草原的狮子
其实去非洲看动物和在动物园看动物是不一样的。比如说我们去动物园看动物,每个动物都住在固定的展示区域、固定的房间里,我甚至不去都能知道这个展厅要展出的是什么动物,这个动物有几只。甚至它们之间是什么关系,它们这个时候在干什么,我都能知道。
但是我去非洲大草原,去野外看动物,那能看见什么?这个情况完全是不一定的。
这是2019年8月份我去非洲safari,safari是出门看动物的意思。当时角马从河对岸过到我这边来,上来之后本来走的很慢,一边走一边低头吃草,突然它们开始很快地跑。为什么?大家看,画面当中有一只猫科动物。
刚开始我没有发现这只狮子,因为离的比较远。后来我拿着望远镜仔细地找,发现有一个黄色的东西一点一点露出头来。这个狮子昂首挺胸地坐在突起的土堆上面,看它的领地,看这些潜在的猎物们。它当时离我非常远。
这是最近一次,在2023年4月底我去非洲看到的场景,这只狮子离我们的车非常近。
这是它走到另外一辆车边上,你也能看出来这只狮子非常大。
我刚才拍的这3张照片都是成年雄狮,都是一只狮子在活动。狮子一般是集群活动的,一个狮群一般是由1只雄狮、3-5只雌狮还有它们的孩子在一起。平常雌狮负责捕猎,雄狮负责巡护领地。一是不让其他雄狮进来把自己老婆孩子抢走,二是防止其他一些猛兽来袭击。
但是真实的大自然还有另一面。记得这张图片是这样的场景,那天早上非常早,大概6点多钟我们出门safari。我们老远就看到一个好像大石头一样的东西,走近一看发现其实是一只死掉的角马。当时有一只雄狮威风凛凛,大金毛特别威风,它蹲在角马旁边,一看就是这只雄狮刚刚杀死了这只角马。
正当我举起相机要拍的时候,这只雄狮就走了。如果是你,这时会不会疑问它怎么不吃就走了?它肯定费了半天劲抓猎物,要是走了一会儿让别人给吃了怎么办?我也很奇怪,我们就在那等了一会儿。雄狮越走越远,然后消失在我们的视野当中了。
过了大概10分钟来了1只雌狮,带着3只小狮子。小狮子的年纪应该不超过2个月。又等了5分钟,来了单独的1只雌狮,又过了几分钟,来了2只雌狮带着几只小狮子。这些雌狮和小狮子在这个地方等了一会儿。大概从雄狮离开到这时过了半个多钟头,它没回来,其他狮子都来了。它们就开始吃这只角马。
这个情况是不是和刚才我们说的典型的狮子的社会结构——雌狮捕猎、雄狮守卫领地的情况不一样?这是发生了什么情况?
其实,咱们最开始说的雌狮捕猎的情况,是它没有带特别小的孩子、所有狮子都生活在一起才是这样的情况。但是到了繁殖季,所有集群里的雌狮会在相似时间里怀孕和产崽,产崽时大家就不在一起生活了,会分散到领域的其他一些大灌丛里单独活动,到一个大灌丛躲起来。生出来的小狮子也藏在里面,这样来保证它的安全。
这时雌狮其实非常辛苦,它既要给孩子喂奶,也要自己去捕猎,不过好在这时雄狮也会帮着雌狮捕猎。抓到猎物之后它去告诉这些老婆们,说今儿抓到猎物了,你们不用自己抓吃的了,快来我这吃吧。是这样一个情况。
所以说我们有时候在书本上看到的东西不是事情的全部,如果你想了解更多,有机会还是要自己真的走到野外,真的去观察,去直接接触这些东西。
为什么动物只让看5分钟?
非洲的猫科动物非常多,我之前最厉害是2023年4月底去的那次,一天看到了4种猫科动物。
第2种猫科动物在这个画面当中。当时我们每个车都有对讲机,司机他们之间交流说的当地话叫斯瓦希里语,我也听不懂。反正他们交流完之后,司机开得飞快,赶到了这个地方。这是什么猫科动物,它在哪儿?
我把图放大一下,这个物种的正式中文名叫豹。我当时发现这只豹时它就这么一个姿势,它的胳膊是叫趴着还是叫骑着?
我们之前看到的狮子,很多时候都是在地面上活动或者躲在灌丛附近,但是看到的豹很多时候都是在树上活动。说实话看到豹还挺不容易,我大概每去两次非洲才能看到一次豹,挺激动的。而且当时离的非常近,所以我一直在拍照片。
过了5分钟,司机说要带我们走。我们走到一半,旁边那个车的司机跟我们说,树上其实不光有刚才看到的那只豹,还有另外一个动物。
在最右上角,有一只瞪羚。看到了吗?这是它的头。为什么用了一张看不太清楚的照片?因为当时必须得走了,我也没机会再拍照,所以翻了翻之前的照片,找了一张相对清楚一点的。
大家可能会问,为什么司机不让拍?因为我去的这个地方是肯尼亚的马赛马拉国家保护区,它有非常严格的规定。比如说看到大型猫科动物时,看它的时间不可以超过5分钟,离它的距离不可以近于25米,同时看它的车不可以超过10辆。
为什么要有这样的规定?我从中国坐10多个小时飞机,花了好几万块钱,去之后就让我看5分钟,还没有动物园看的时间长。这是为什么?因为它算是大明星,谁去了都想看,如果所有人都簇拥在周围,大家都看,会对动物造成很大的干扰,它就没办法下来捕猎或者找孩子、找同伴了。
之前在亚洲的斯里兰卡就发生过这样的情况。当时人们在保护区里发现了豹,司机通过对讲机喊来了可能几百个司机,大家都在看那只豹。然后这只豹非常紧张,它想往外跑,突出车的重围。但在跑的过程中人不太容易看到它,当时就有一个司机不小心把斯里兰卡的豹给轧死了。后来斯里兰卡就不让大家用对讲机来交流发现了什么动物。所以肯尼亚现在执行保护动物、观察动物的规则也特别严格。
你看这只豹是不是就比狮子要小很多?蹲在那儿的时候,它的身体跟车轮的高度差不多,刚才那只狮子要大很多。
豹和猎豹怎样区分?
下面我们来看第3种猫科动物。
这个动物叫猎豹,北京动物园也有,大家肯定都见过。
猎豹和豹有什么区别?左边这只豹的脸全是点,右边这只猎豹它脸上在眼睛下面有类似流眼泪的痕迹,有一道黑线,看出来了吗?这是非常稳定的一个斑纹,不管是公的还是母的、小的还是老的都是这样。
为什么管左边的叫做金钱豹?它的躯干上的花纹有很多空心的黑圈,像金钱一样,所以叫金钱豹,为什么叫花豹也是这个原因。但是咱们要讲的第3个动物猎豹就不是这样,它身上的花纹、斑点全部都是实心的。
一个是脸上有没有像流眼泪一样的痕迹,另一个是身上的斑点是空心的还是实心的,这两个办法能用来区分花豹还是猎豹。
我去了20次非洲,只见过一次猎豹捕猎的场景,是在肯尼亚北部一个叫桑布鲁的保护区。那天早晨非常早,7点多,我们正在餐厅吃饭,餐厅没有墙,是开放式的,在一个小山坡上面。我们正吃着,餐厅的一个服务员把我叫过来,他说,他看远处非常远的地方有两只狮子。
因为我正好带着望远镜,他就一直给我指,说特别远,大概在500多米可能甚至更远的地方。我拿着望远镜都找了半天,反正非常非常远、非常非常小。我甚至都数不清到底是几只,因为太远、太小了。后来我们赶紧吃饭,开车过去看。
到那之后发现它不是狮子,其实是猎豹,虽然那个服务员说得不对,但是他的视力仍然是非常厉害的。
当时是4只猎豹,最前边的这只是妈妈,后边3只半大的是孩子,你看它们在往前走,肯定有什么情况要发生。
它们的前方是这一群动物。中间这只比较大,跟其他不一样,是一只直角长角羚(oryx),另外那一群是黑斑羚(impala)。当时我问一起的小伙伴,你们猜猜它会抓谁,抓大的还是抓小的?小伙伴们还没来得及回答,猎豹妈妈就嗖的跑出去了,非常非常快。因为这里有很多灌丛,动物在前边跑,猎豹在后边追,经常是我都追不上它了。
大概追了可能有100米左右,猎豹妈妈抓住了它的猎物,实际上是一只黑斑羚。而且不是成年的大个儿黑斑羚,是一个幼崽。你发现了吗?其实这些基本都是成年黑斑羚,我甚至在照片里都没有发现这个黑斑羚宝宝在哪,它就抓住了这个黑斑羚宝宝。
而且这个猎豹妈妈抓黑斑羚孩子时,它不像狮子或者花豹那样前肢力气非常大,一下能把猎物打晕,或者一下咬穿它的气管让猎物很快死掉。不是这样,猎豹妈妈一直咬着小黑斑羚的脖子。猎豹妈妈的下颌长度其实也不长,有一个词叫“狮子大开口”,狮子的嘴很大,下颌很长,张开非常大,但猎豹不能,它只是浅浅咬住了黑斑羚脖子边缘的位置。
而且当时小黑斑羚也一直在动,大概咬了5分钟甚至更长时间,它才完全死掉。猎豹妈妈没有吃这个猎物,而是到一边歇着去了。因为跑100米是飞速奔跑,非常累,5分钟都没让它喘够气。然后这3只小猎豹就把黑斑羚给分食掉了。
你们猜猜这些大型猫科动物在吃猎物时先吃哪儿,它们最爱吃哪个部位?我听到绝大多数都是说内脏,答案是这样的。因为腹部区域没有骨骼的保护,相对比较容易开膛破肚,如果它要是吃腿的话还得撕肌肉,非常费时费力。这个场面说实话有点血腥,所以我没有给你们看特别具体的图。
猫科动物的生存法则
下面这是第4种猫科动物。
它也是在树上,但其实它本不应该在树上,它是一只薮猫。“薮”是一个草字头底下一个数学的“数”,本意是水边草木茂盛的地方,薮猫它经常在水边草木茂盛的地方活动。
这只薮猫其实是被拖上去的,而且已经死了,猜猜这是谁干的?实际上是豹干的,就是刚才讲的第2种动物——花豹,会上树的那个动物。本是同根生,但是因为这些动物都是机会主义补食者,抓到什么猎物都有可能去吃。它不管你这薮猫是不是我的小兄弟,就把它抓到树上吃掉。当然这只薮猫最后只剩一个皮张了。
真正的薮猫是这个样子,感觉就像一只猫一样。你看它是不是生活在草木很高的地方?当时它站在一个相对高一点的小坡上,而且挺起来看我们,我才能拍得相对清楚。但如果它稍微一蹲下来,或者真正到草茂盛一点的地方,根本就不可能看见它。薮猫的体型相对要小一些,比家猫稍微长一点,但是要瘦很多。
薮猫是食肉动物,它会抓一些老鼠,包括兔子、野兔,一些大型鸟类,比如鹧鸪还有珍珠鸡、盔顶珠鸡这些,猎物要比刚才的那3种猫科动物小很多。
刚才给大家详细介绍了非洲4种常见的猫科动物,实际上还有很多体型更小的猫科动物,它们更不容易见到,生活在更偏远、人们更不容易到的地方。
总之,非洲的猫科动物其实非常多,大家同样都是猫科动物,同样生活在马赛马拉这片稀树草原上。大家怎么避免竞争,能和谐相处呢?
这些猫科动物本身体型大小不一样,身体结构也有所差异。体型越大的动物有能力抓大的猎物,当然也有能力抓小的猎物,但是体型小的动物就只有能力抓小的动物。这是第一点,是身体大小和结构上的差异导致的。
第二点原因是大家栖息的小环境有一些区别。比如刚才我们看到的狮子,还有猎豹,它们都生活在相对平的、开阔的地方。而豹生活在稀树草原的树上面或者是茂密的灌丛里面。当豹抓到猎物之后,为了避免和其他猫科动物产生竞争,会把吃的挂在大树上,挂在你们不来的地。对于薮猫也一样,你们不生活在高草里,那我就生活在高草里。大家具体生活的小生境不一样。
而且这4种猫科动物的活动时间也不一样。比如说猎豹完全是白天活动的动物,狮子就主要在夜晚活动、夜晚捕猎。比如我当时看到的那个捕猎场景就是早上六七点刚捕完猎,说明它是在夜里捕猎。对于像豹和薮猫来讲,它们是全天都会活动。正是通过这些不同来避免相互之间的竞争。
这让我想到,现在比如经济或者是计算机有很多热门学科。我当时就不考那些热门学科,我就考了生物学。后来读研究生时我读的专业是鸟类学,没有人和我竞争,现在过的也挺好。
所以大自然是我们的老师,也会给我们启示,当然前提是你得多去观察大自然,多去了解它们,多一些自己的思考,才能获得更多启示。
我今天的分享就到这,谢谢大家。